江楚還想對校醫說什麽，被秦越拉住了。她的胳臂被拽了一把，把她剩下的話給推了回去。她依然憤憤地瞪了校醫一眼，轉過身，幫著忙把古依漪從床上半拖半抱到自己哥哥的背上，率先走出了校醫院。

她明顯還有氣沒撒完，等秦越背著古依漪走出來，她第一句就是：“秦越你毛病是不？剛才你幹嘛對他好聲好氣的啊？打量誰不知道他是庸醫啊？給誰看什麽病都是藿香正氣水，誰知道他家是不是生產藿香正氣水賺外快結果賣不掉。”不等秦越開口，她又問古依漪：“你沒吃藥麽？怎麽折騰成這樣？”

“吃了，昨晚和今天早上都吃了。”古依漪有氣無力地趴在秦越的背上，說起這個話題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低低的：“我忘了親戚快來了，昨天吃了冰淇淋，所以就這樣了。”

“怪不得，你這是擺明了是自己作死啊！”江楚很有力的翻了一個白眼。

秦越喝了她一聲：“江楚！”古依漪看到，他的耳朵根都紅了，熱辣辣的熏熱了她的臉頰。紅色開始傳染，古依漪覺得血色帶著傳染性，有一部分開始朝著自己的面皮往上回湧。

秦越的步子走得很穩，少年的身體蒸騰著熱氣，他弓起的背頂著古依漪的小腹，替換失去熱量的暖寶寶給她供暖，她覺得舒服了一些，開始有精力遐思了。

她的目光羞澀地回避著卻又不斷地悄悄擡高，不時地打量著秦越的側臉。她只看得到秦越一半的面龐，近在咫尺，五官成倍放大呈現在她的視網膜裏。言情小說裏總是出現那句話：我愛的少年，有世界上最完美的側臉。

古依漪覺得，那些花癡少女看到的側臉一定都沒有秦越好看。

秦越愛運動，他的臉不是白皙的宅男色，小麥色的健康朝氣反射著太陽的光。目光清朗，鼻梁高聳，還有下面的唇，沒那麽特別。他這一刻並不那麽帥，到底只是個少年，背著她這麽大個人，汗水留下來，看著卻讓她覺得口齒生津，面紅耳赤，整個人分外不自在——她開始自動想象她吻住那雙唇時的樣子。

平時看還不覺得，趴在他背上才覺得他那麽高大。她的手臂掛在他的肩上，留出了許多的餘地。

江楚跟在他們旁邊，她不時地看看身邊的哥哥，又打量著秦越背後的古依漪，臉上就帶出了促狹的笑來。

其實，路沒有那麽長，走出了校門，江楚就站在馬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一拉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他們兩都有些尷尬，秦越輕輕摟著古依漪，一起坐在後座上，一路上也沒怎麽交談。

古依漪輕輕靠著秦越，輕輕閉上了眼睛，有點朦朧地想要睡去。在夢裏，她一直做著趴在秦越背上的春夢，他們一直一直走著，走到哪裏花開到哪裏，走出一路的花團錦簇，只可惜那些花兒都是血色的，真有點尷尬。

秦越和江楚將古依漪送回家，並沒有馬上回去。秦越沒怎麽管江楚，將她徑直送回房間裏，放到了床上。到底還只是同學的關系，他不好直接動手做什麽。他轉過身，等古依漪自己鉆進了被子裏，他伸出手細心地撚了撚：“古依漪，你先休息一會。我們回來的時候我看到樓下就有一家小超市，我借一下你的鑰匙去買點東西回來，我們幫你做了午飯再走，好嗎？”

古依漪被溫暖熨帖得只會點頭了，她覺得自己的眼睛裏有些東西要流出來，周身被暖流包裹住。她不想失態，只好死死地忍住，看著秦越轉身走出房間的背影。

她聽到秦越在客廳裏和江楚說話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和關門聲。

古依漪覺得自己的鼻子越來越癢，眼睛也在騷動，她溫暖熨帖得就要落下淚來，卻被站在房門口的江楚說的話給嚇得僵掉：“你喜歡我哥吧？”

“啊？”

“別掩飾了，你在我哥背上臉紅得那樣。”江淮打趣地看著這回臉色嚇回病態白的古依漪：“你不錯，我看好你做我嫂子。”

最後兩個字讓古依漪徹底破功，她不知道怎麽接話，將被子向上一拉，把臉蓋住，甕聲甕氣：“我不知道你在亂說什麽。”

“切~”她不屑地哼著：“有膽子喜歡幹嘛不承認？這年頭喜歡誰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不過，她看在古依漪是個病號的份上還是善心大發：“你把被子拉下來吧，好好休息。你放心，秦越好歹是我親哥，我什麽都不會到跟別人說的。你還是別想這些事了，先養養身體吧。”

她看古依漪不動，轉背往客廳去，話沒說完不過癮，遠遠丟來一句：“你可快點好吧，不然我哥得急死了。”

秦越回來得很快，他和江楚在客廳裏就完成了交接，沒再說什麽讓古依漪羞憤欲絕的話來。他買了好些東西，紅糖姜茶啦，暖寶寶啦，止痛片啦等到拉拉雜雜，估計是被超市大娘給忽悠的。

他將這些東西送到古依漪床邊的時候整個人是繃緊的，好像站在針尖上，渾身不自在。他行為上還是沒有扭捏，將這些東西放下，就別開眼念臺詞一樣地說：“古依漪同學，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我妹妹在外面等我。”你看，同學都加上了，如此別扭：“我從粥鋪裏給你叫了一份粥，你等會記得開門哈。”

剛剛江楚的話讓古依漪也萬分不自在，她局促地點點頭，低低說了聲謝謝，就不再多說什麽。

秦越離開不久，外賣就到了。很大一份。古依漪撐到餐桌旁打開，紅棗枸杞小米粥——秦越一定是查過的。想想他也很不容易，一個男生去買這些，怪不得整個人尷尬得別別扭扭。

喝完粥，躺倒床上，開始渾渾噩噩地與疼痛進行爭鬥。那碗粥的熱力還沒有消退，雖然意識在混沌中游蕩，但是這種熱量給了她溫暖的底氣。到了晚間，終於清醒，一聲大汗，床頭櫃上的手機輕輕震動，一點開——秦越的短信：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謝謝。

-沒什麽，你好好休息吧。希望明天能夠看到你。

很簡單的兩句話，古依漪卻覺得她的興奮值即將破表，如果有力氣真的想要仰天咆哮，雖然很不淑女就是了。

她試圖做些什麽事來消磨時光，比如說將今天的經歷寫在那個紀念冊上。可是本子攤開，她又不知道該寫什麽了。

是眼前那個晦暗卻又代表著希望的背影？還是在考場中站起，隱約間錯過的公主抱？還是他背著自己從醫務室走出來，把她救出校醫的魔爪？還是他別別扭扭地查詢然後買來一大包經期保養品？

那麽多那麽多，好像都已經刻在腦子裏了，真的要寫什麽卻發現落不了筆。原來感動也有這樣的，無可訴說，難以形容，甜蜜深刻地烙在了記憶的深處。他隨意的一個嗯字都在心底回響，在這折騰的一天結束後，在心底舌尖細細咂摸。

然後她無意中地在本子上寫著，邊寫邊笑，笑完清醒下來一看：她寫了一張紙看不懂的淩亂的字：秦越、背、紅糖、懷抱......還畫了各種紅心——啊啊啊，好羞澀好羞澀！

再往紀念冊上寫字是兩天後了，月考的成績發下來了。

古依漪知道自己考得不好，文綜最後的問答題幾乎沒做，她就不太想去看老師辦公室外貼的大紅榜。

可是班級的萬年第三名，林建宇卻不放過他，他帶著一個圓圓的眼鏡，眼鏡微瞇，典型的冷面笑匠。有時候明明是在開玩笑，聽了卻讓人想打他。

他帶著笑容，坐到了古依漪的旁邊：“古依漪同學，成績出來了啊。”

“是啊。你這次比我考得好吧，恭喜你啊。”

聽到這句話，林建宇簡直兩眼放光，他熱切的抓住古依漪的手術說：“同學，辛苦你了。班級第一這個重擔太可怕了，就由我暫時接手吧。”我們要體諒他的心情，古依漪和秦越分到一班以後，輪流排為班級第一、二名絕對不動搖，從高一就帶一班的李老師將他們兩當成了對比組的唯一對象小心呵護。作為原生班級的老第一，高級待遇失效太久了，有點激動實在太正常。

“秦越呢？他怎麽不是第一？”古依漪卻覺得有點不對勁，她跳起來，撞出教室，站到了年級的大紅榜下，目光一路向下。她和秦越的名字還是連在一起，72、73，秦越比她僅僅高了一名。

怎麽會這樣，她難過得想要把自己的手給剁了，為什麽不找老師而要向他求助呢？肯定是耽誤他時間了。他肯定是騙她的，他卷子根本沒有答完......說不定他根本連考場都沒回去，直接拿了書包就去等江楚了，等著妹妹出來了就一起去醫務室看她。

這麽猜想著，就覺得又心疼又難過，但又忍不住帶了一點甜蜜的驚喜。所以秦越走出廁所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面目有點扭曲，眼睛閃爍著淚花的古依漪，她眼睛裏寫了千言萬語，張張嘴只說出兩個字：“秦越......”

秦越看到她的表情就是一楞，轉頭看看她身後的紅榜，了然了。他雙手插兜，表情滿不在乎：“這有什麽啊？不要這麽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而且，我們兩還挺有緣分的，名字又連在一起。”

“都是我連累你了。”

“這有什麽呀，這種小考根本就不算回事。”他有扭捏的哼了一句。周圍一大波的學生來來往往，笑聲、打鬧聲充斥在耳邊，古依漪又忍不住要哭出來了，他說了什麽沒有很聽清楚，只零零星星幾個字飄進了她的耳廓：“幫你......安心......我願意。”

這並不能安慰到她，古依漪還是雙眼隱含淚光地看著這個站在紅榜前的少年，周圍人群嘈雜，大家都看著紅榜。就他們兩個夾雜在人堆裏，目光膠著。

秦越伸出手，好像是想要摸摸她的頭，或者幫她擦擦眼睛。手伸到半道，改了手勢，調整高度：“Give me five!”古依漪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眉目舒展，笑著說：“提前慶祝！下一次月考，我們會一起殺回去的！”

“好，我們一起殺回去。”古依漪笑了。

我們，多麽美好的詞匯。雖然不想獲得這樣的成績，可是我們的名字還是連在一起，我們還是會坐在一個考室裏，一前一後，哪怕一天都不曾分離。

然後，我們會一起努力，加油拼搏，回到我們的位置，不曾丟下你，不會落下我。我們的名字還是在一起。

就這麽一個詞，感覺這次考試多了些榮辱與共的味道，瞬間，這張紅榜也不那麽刺目了。

那一晚，古依漪在她的小冊子上寫下這麽一句話——

雖然少了榮耀加身，幸運的是我和他的名字還是連在一起。我們約好了，下一次我們還要在一起，讓我們的名字頂峰相會。

☆、高考

沒有哪一篇講青春的中國小說能夠忽略高考，它就像一個無法繞開的巨無霸橫亙在通往幸福和成長的路途中，難有捷徑只能向前。它的身後有無數條岔路口，只能閉著眼睛闖過去走向考出來的的未來。太多人在它面前倒下，闖過去也不得不面對分離。

這就是高考，恨得牙癢癢，驚恐害怕，茫然無措；想著挑戰和征服，迎難而上，執筆向前。不管是面對它，拼搏中，闖過去，都是一樣的悲喜交加。

高二整整一年，古依漪還是沒有追到秦越，她沒有表白。可是班上同學已經把他們兩看成一對了，他們的成績都不錯，她的同桌艾琪曾經不無羨慕地說：“依漪，你多幸運啊。你和秦越的成績都那麽好，將來讀大學肯定可以考到一起。”

那一天是她和小艾最後一次做同桌，她們剛剛結束了高二的最後一次考試。高三對於很小的一部分人來說，又要經歷一次分班。

學校有一個競賽班，將參加數學、物理、化學和生物這幾科的競賽考試的人放到一個班上，他們都是專門沖刺競賽的，和一般的學生所學的內容也不太一樣，在這之前也不跟著他們一起參加月考然後參與排行。

高二結束，不少人已經成功得獎，他們獲得了保送的資格。他們也就不需要繼續留在學校裏接受普通教育了。

但這樣的賽事自然不是大蛋糕，見者有份，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取得競賽的名次的。不過，就算沒有考上的，他們的理科成績都是非常出色的，其它的科目也沒有完全忽略過，智商也高。學校就將沒有取得保送資格的十幾個人人還有高二時的加權平均分最高的二十幾個一起分了另一個班叫做高考班出來。

這個班級的覆習強度和難度比普通班都要高，普通班要爭取的是邁入大學，高考班爭取的是邁入名校。

古依漪和秦越都榜上有名，他們高中第三年再一次一起進入一個新的班級。

艾琪的男朋友王衡斌也是古依漪他們班的同學，王衡斌成績並不差，平時在班上可以考個五六名，大概是年級四五十名的樣子。本來要進入高考班有點懸，可是這一次他的期末考試發揮如有神助，沖到了第三名把萬年第三林建宇給拖了下去，意外的年級前十五。這一次考試的加權比重大，堪堪擠入高考班。

小艾的成績並不好，她看著分班名單臉上風雲色變，不知道是該哭該笑，眼裏幻化出男友越走越遠的身影。

這個柔弱的小姑娘很久都沒有說話，只傻呆呆地看著黑板上新寫下來的倒計時，覺得有一頭幻獸生在她追逐男友的路上，要將她壓垮。

她是被古依漪拖著去吃的午飯，整個人的話都變得很少。

回教室的時候，她很突兀地立住了，從書堆裏短暫找回來的目光也是呆滯的。她看著教學樓，目光似乎看著他們教室的玻璃窗，似乎又什麽都沒看著，眼淚唰地砸下。

“壓力好大呀，真的壓力好大。我明明花了所有的時間讀書，可是我腦子笨，成績怎麽都提不高。我想和斌上同一所大學，我不想跟他分手，可是，我做不到......我好羨慕你，真的。你成績好，你可以考上理想的學校。秦越也一樣，你們，你們真好。”

古依漪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謝謝——太諷刺。其實考上不同的學校也可以在一起——更諷刺。你的成績會好的——太無力。我和秦越還不是情侶——這不是重點。

其實也不用接話，這也就是高三期間常見的情緒爆發，經常間或性的有人突然爆發一下。發作過了就好了，甩甩腦袋繼續鉆回書本去讀之乎者也的幾種解釋，XYZ的不同曲線，ABC的各色組合。

古依漪安慰地說：“你要好好加油啊，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希望的。再說了，就算讀不了同一所大學，你們可以去同一個城市啊。就算不去同一個城市，你們只要彼此喜歡也可以在一起。”

“你說得那麽輕松，你和秦越的情況不一樣啊，只要你們想你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艾琪爆發了，她帶著發洩般的情緒喊了一句。

小艾從來溫柔，沒這麽爆發過。這句話不算厲害，卻讓古依漪就沒有了接下去的欲望。從高一開始，古依漪就喜歡秦越，她想要努力讓自己變成更加好的人，這樣去追逐自己的愛情。艾琪做了什麽？

黏黏糊糊的說著愛情的話語，如同浪漫輕盈的青春偶像浪漫劇集，特別是兩個人一個帥一個美，看起來一切一切都是這麽好。偏偏時間要往前走，劇情要結束，高中生活也是要結束的。

看到她就明白了為什麽老師和家長會看待早戀如同猛獸。什麽時候愛上一個人都不算可怕，可怕的是你還沒有學會好好照顧你自己的時候投入，為了還不確信的愛這一個人耽誤了你自己。

一直在做題努力向紅榜頭名攀爬的時候，謝嬈庭說她帶著野狼的目光刷著數學題的時候，小艾不過是享受著她糾結而甜蜜的青春愛情。既然只享受了當下，就要用缺失了計劃的將來來為此買單。

哪怕是現在，不應該馬上去努力，然後爭取創造出一個美好的未來麽？遷怒於古依漪給她展現的隨心所欲？誰又知道她多少次刷題刷到淩晨，只為了能夠解答出某一種也許永遠不會在考試中出現的題型？

再說了，既然那麽相愛，為什麽又要對自己的愛情毫無信心？就算是讀不了一個大學又怎麽樣？去一個城市不就可以了？哪怕去不了一個城市，畢業以後再相聚就可以了吧？不付出又害怕可能會有卻又不一定來臨的困境，古依漪實在是覺得不知道怎麽樣開口安慰。

她到底沒太大的反應，很是敷衍地摟住了小艾的肩膀，拍拍她：“別喪氣，還有一年呢！努力加油，和王衡斌考到一所大學去。”

小艾趴在她的肩頭默默流淚。

陳嘟嘟對這件事也不開心，她雖然好吃，到底沒吃到很胖，但是手腳特別有肉，也不知道這種怪異體型是怎麽長出來的。陳嘟嘟用她肉乎乎的手拖住古依漪的胳膊：“依漪，我舍不得你。”

“你舍不得我投餵你的零食吧？”

“唔，也有。”陳嘟嘟承認得相當大方，然後又在古依漪身上起膩：“以後下課我就不能只穿過兩排課桌來找你了。”

古依漪也有些舍不得，但是她只是笑著捏捏陳嘟嘟的肉臉：“那你就穿過兩個教室去找我啊，反正你也要運動減肥了。”

唔，好不容易醞釀的一點氣氛煙消雲散。本來麽，又不是生離死別，不過是不在一間教室，就成了天大的災難，唉，到底是年輕啊。

古依漪和秦越在下午放學的時候是一起走的，他們今天去了一家比較遠的甜品店，秦越說是想去買一款特別出名的網紅蛋糕——江楚點名要的，她馬上要去美術補習班進行沖刺覆習了。

她是藝術特長生，目標是國內排名第一的美院的服裝設計專業。第二天開始就要去一個美術教室附近租房子，進行封閉式強化訓練。

江楚這次指定的甜品店人氣特別旺，門口的隊伍排得很長，秦越看著長長的人流忍不住皺眉：“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人會這麽多。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們改天再討論？”

“沒事沒事，我從來沒來過這一家，看到生意這麽好我也想吃了。”

“嗯。”秦越點點頭，突然地說到：“我們兩個又是同學了，三年換了三個班級我們居然還能做同學，挺有緣分的。”

“是啊，挺有緣分的。”古依漪點點頭，像他們這樣三年換了三個班的例子年級裏就挺少的，一般最多經歷兩個集體的比較正常，甚至從高一到高三一直都是一個班。三年三個班他們居然一直都是同學，接近兩年的時間他們還一直是前後座，這樣的緣分確實挺神奇的。

古依漪忍不住擡頭看天，默默嘀咕：謝謝你啊，老天爺。想到了中午小艾那張帶著淚珠的面孔，又忍不住繼續和老天爺進行交流對話：如果可以的話，讓我們大學的時候繼續做同學吧。

不知道秦越是不是掌握了讀心術，他很認真地盯著古依漪問道：“你想過要讀什麽學校什麽專業嗎？”

“學校還沒有，沒有特別的偏好，但是專業的話想要讀精算。”

“精算？我以為你很討厭數學的。”秦越顯然很驚訝。

“哦，就是因為以前不太擅長，所以花了很多的時間去做數學題，實在做了太多的題目，就覺得數學也就是高冷一點，跟在它後頭討好一陣子，慢慢熟悉了，它就會低下頭搭理你了。雖然高冷，不過美貌又有內涵。處到最後反而會在做數學題的時候有一種奇特的安全感。這一門功課是我不擅長的，然後完全憑著自己的努力慢慢掌握然後找到了其中的樂趣，特別容易獲得成就感。心情浮躁的時候反而會想要刷數學題了。”古依漪帶著笑容回憶自己的心路歷程，沒看到身邊的秦越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註視著他，他的手在身體兩側不自覺地捏成了拳頭。

“後來，我又想，如果我不學數學的話，那我做了這麽多的題目，花了這麽多的時間，不去繼續是不是很劃不來啊？但是我實在是沒有信心去挑戰純粹的理論數學專業，那就精算好了，將來出來也可以找到比較高薪的工作是吧。”古依漪擡頭看看秦越，他的目光一直看著她，嘴角有一個很溫柔的弧度。

“我想學化學，之後可能轉藥物化學的方向吧。我也不想學基礎性的理科專業，但是我又覺得我挺死板的，不適合創新什麽的，挑戰精神也缺了點，感覺老老實實做專業技術性強工作會比較合適我。藥劑師好像還挺有意思的。”秦越說話的時候也一直看著古依漪，看她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你覺得怎麽樣？”

“我沒什麽感覺啊，我覺得這種事情你自己喜歡就好了吧。”

“嗯。”然後秦越就不再說話談論這個話題了，他們兩個在隊伍裏挪動，隨意談論一些最近有趣的事情。

大概排了二三十分鐘，他們終於排到了，兩個人一人買了一塊芝士蛋糕，然後一起離開。

放學的時候本來就已經天色暗淡，這會兒的天空早就被馬路邊的各種燈光打得五顏六色。秦越又說：“今天耽誤你這麽久，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看看表，已經七點多了，古依漪就點點頭。兩個人都四處張望了一下，隨意地找了附近的一家麻辣燙坐下來吃，他們還是沒有接著談論大學這個話題。古依漪差不多將這個話題忘在腦後了。

吃完飯，秦越將古依漪送到了她家小區門口，兩個人說了再見，古依漪已經轉身往裏走了，卻又被秦越叫住：“我們，能考一個大學嗎？我還想和你一起......做同學。”後面三個字，秦越的聲音有些低，整個人說話的態度很有些扭捏。

古依漪驚呆了，她一下子回不了話。她看著站在光影交織裏的秦越，臉上的表情被燈光影響得晦暗了，但是他的眼睛卻如同安裝了激光燈一樣，熠熠生輝。

秦越的話說得有些含糊，但古依漪又不是傻瓜。做同學，為什麽想要跟她做同學呢？這麽明顯的一件事，雖然沒有明著說出來，不過她一直在追求的東西在這一刻被挑明了。沒覺得意外或者驚喜，只覺得這一切發生得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只是，這不是一個合適的時間點，他們都知道。

追求了快兩年的時間，這麽含混不明的一句話好像做了終結又好像沒有，但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一點影響也沒有，古依漪向前走了兩步，站在離秦越很近很近的地方，她可以聽到秦越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秦越，我們一起加油吧。”加油，我們都要加油，我們要考出一個很好的成績，我們要給自己爭出一個很好的前途，這樣我們才有選擇的權力。

“嗯，加油。”秦越的呼吸聲平緩下來，他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離開消失在燈影裏。古依漪也轉身離去，她的背影融入進了小區黑色夾雜著昏黃的燈光的花壇暗影裏。

加油，都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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